第五话●老山羊和他的矮房
“吱吖”熹微的晨光顺着它的轨道挤过窗棂打开的缝隙，映照在睡梦中小妹粉扑扑的脸上，轻轻地，唤醒了她。“小薇姐姐。”小妹蹙动着羽睫，很是好看，像个出水芙蓉般的小天使。
“二小姐，今天啊，你要去上学堂了，来，把新衣服穿上。”采薇温柔的把小妹从床上扶起，给她穿上一件蓝白相间的中袖布上衣和深蓝的微褶裙，小妹看到这些新衣服很高兴，又套上白如瑞雪的白袜子，穿上蹭亮的黑皮鞋，活脱了一个小书童。
“给，二小姐，您的书包，要好好珍惜哦，是嫂嫂给您亲手缝的。”
小妹接过书包，轻抚着上面的花纹，是栀子花，小妹最爱的花。
……
上学的路上，小妹紧紧地攥着采薇的手，眼里充满的是好奇与胆怯。琤亮的皮鞋，轻叩在青石板的路面上，声音清脆，很是好听。渐渐的小妹眼里流露出的胆怯消失了，她看见路边的人们看见她们，亲切地叫着：“采薇，早！祝二小姐早！”他们虽贫穷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，像太阳光一般，是生的气息。小妹心里想：“为什么这些人这样穿得破破烂烂，但是可以笑得这样开心，可是爹爹是地主，那样有钱，但终日愁眉苦脸呢？”小妹想不明白，那以后很长时间小妹都没有想明白。
“采薇！你把小姐领来了啊。”从一间矮屋子里走出一个带着厚片眼镜的老先生，胡子白白的，很长，就像山羊一样，由于老先生患有白癜风，有几块皮肤是白色的，犹如在土墙上贴上刷了几块白油漆，虽然小妹没有看见过山羊，没有看见过刷了几块白油漆的土墙，但她知道：这个老先生很丑。她有点害怕。
“二小姐，这是杨老先生，他国学，算数，绘画都教地很好，连洋语都会几句，以后您就跟着杨先生学习了，可不要辜负老爷的好意。”采薇嘴角挂着微笑，看着小妹略带恐惧的眼神，抚摸着她圆圆的脑袋。
“杨……杨先生您好，我叫祝瑞芳……请多关照”小妹略带紧张地结束了问好与自我介绍，看看“老山羊”，发现老先生也正看着她，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。
”那好，小姐就拜托您了杨先生，“采薇点头示意，又转向小妹，“二小姐，您在这好好学习，中午我会来接您回家吃饭。”说罢，采薇看看杨先生便走了。
“祝二小姐，来，让我领您熟悉熟悉。”走进眼前的矮房，在玄关处供着一小座孔子像，是檀木雕刻成的，散发着丝丝中药的气息，却很好闻。
“先生……这个雕的是谁啊……”小妹怯怯地拉拉杨先生的衣角。
杨先生笑了笑：“这个啊，是春秋时期鲁国的思想家，教育家，是我们的教育的鼻祖。”
“春秋……？鲁国？……鼻祖？……杨先生您说我会不会太笨了啊……”小妹低下头。
“一点也不，只要祝小姐您肯好好学，我会把我知道的都传授给您。”杨先生弯下腰，抚摸着小妹的小脑袋。小妹抬眼看着杨先生，发现他其实一点也不恐怖，反而觉得很亲切。她点点头，又忽然想到什么，眼睛一亮：“杨先生，您不用叫我小姐，叫我小妹就可以了，家里的哥哥姐姐都叫我小妹。”
“好好好，小妹。来，小妹，这里。”
绕过玄关，是一个天井，光线从大大的天井里射进来，显得特别明亮，围绕着天井，坐着一群穿着普普通通的学生，都在纸上描摹着什么，在屋子的南边一块，是讲台，早晨的阳光恰好斜斜地从天井照射进来，照在讲台上。四壁挂着梅兰竹菊的画和唐诗宋词元曲的书法作品，处处弥漫着砚墨的清香。杨先生伸出瘦如鸡爪的手指指向各处：“这是茅厕，这是饮水间……”
真的是别看矮房虽矮，麻雀虽小，腑脏俱全啊！
学堂的故事，由此开启。
